轻功究竟有没有？飞檐走壁的传说在现实中的真相

鄢正雅

▲八十岁的道士能原地跳上一米高的石台 绘画/张文国

1990年代《武林》杂志刊登了一篇文章，好象是消防官兵有事外出看见一瘦小老者当街表演，围观的人很多，最后老者一纵身跳上了二层楼，然后下来又飘然而去。轻功如此了得，当时看了很是惊讶，可惜我没有留下这本杂志，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。不过这篇文章言之凿凿，好象还说了部队指导员也在场。于今回头一想，颇多疑点。那个年头，武术热气功热，虚假报道也多。

我的朋友李动，是公安文学的著名作家，身兼上海《人民警察》和《东方剑》两个杂志的总编，2008年出版过一本纪实文学著作《画像》，讲述了公安部首聘8位专家之一的原上海铁路警察、后来调到803刑侦支队的张欣，此人擅长根据目击者的叙述，用画笔描摹出罪犯的容貌，协助刑侦人员破获了许多大案要案。我十分喜欢《画像》，为此写过书评。

利用飞檐走壁功夫偷盗22家部长

近来，我重新审视了《画像》中第三章“神功绝技”中讲述的一件事。

1994年6月19日，北京市公安局刑侦处处长傅政华来电，他自报家门后说：“张老师，你们上海市公安局副局长张声华介绍，你擅长画模拟像，我们北京发生了系列特大盗窃案。6月10日以来，北京连续发生29户住宅被盗的系列案件，被盗现金、首饰、有价证券折合人民币100余万元。公安部将此案列为一号大案，并下了死命令，要求限期破案。我们市公安局先后派出了1000余名民警，进行了大兵团作战，目前只找到了几个目击者，恳望你马上来北京帮助画模拟像。”

▲网上飞檐走壁的图片

这个飞贼专门找高墙深院里的四合院下手，似乎有飞檐走壁的功夫，先偷近的，再偷远的。刑侦处长到现场勘查后仰望高墙感到不可思议，认为一个人没有梯子是上不去的，他特意让技术员丈量了一下围墙的高度：2.5米。为了验证办案民警的反映是否属实，北京市公安局特意请来了李连杰的师兄弟，请他飞身上墙，结果他试了几下还是上不去。接着北京公安又请来了防暴队身怀绝技的特警，搞了半天还是上不去。最后请来一位专门练习上高墙的消防队员，终于一跃上了高墙。

后来，这个案子由张欣根据五个目击者的描述而画出了模拟像。第二天，案犯曹延奇在公交车上让反扒民警发现被抓。曹延奇孔武有力，身手不凡，警察给他带上手铐脚镣，几个人看住他，生怕他跑了。最后警察到他家收查，一进四合院就发现了十八般兵器几乎样样都有。他招认了自己的祖上是清朝的大内侍卫，传下来许多神功绝技，因为天天练功，练就了一身好武艺，专门以高墙深院为盗窃对象以显示自己的本领。

这个轻功，能上2.5米的高墙，当然要助跑，还要抓住墙头攀援而上，已是非常之了不得。综上所述，不难发现，第一个例子就不太能让人相信了。

803老刑警现场没能抓住盗贼

无独有偶。我曾听上海的一位803老刑警给我讲过一个案子。也是改革开放初期吧，一位日本老太太住在南京西路上的某宾馆内，半夜从天窗里翻进来一个人，老太太受过遇到此类情况应该怎样保护自己的教育，不吱声，假装睡着了，任由他拿东西。逃过一劫后，她报案了，后来其他宾馆也发生了类似案子。最后，警方得到情报，飞贼又要到南京西路那家宾馆偷盗，就事先布控好了，可惜，警方看见此人在楼顶上逃遁却无法抓捕到他。

在民间，一直有飞檐走壁的说法，特别是金庸的武侠小说包括现在的武打影视片，亦真亦假，让人无所适从。武侠自不可当真，但是影片反复播放，弄得象真的一样，多多少少影响了年轻人的认知度。2012年我应重庆的王清华先生之邀，前往他担任武术总顾问的电影《八卦宗师》拍摄现场。我看见现场演员用绳索帮助身子飞来飞去，问导演为什么这样做？他回答：不这样拍，年轻人不喜欢看。而我的一位报社同事曾经对我说，他看见凡是人飞起来的电影都不要看。

▲电影《卧虎藏龙》中的轻功

轻功究竟有没有？

或许以前有，失传了。沪上心意六合拳、六合八法拳名家凌彪（又名肖力行）因为父亲凌汉兴的关系，十六七岁就与曾任南京国术馆编审处处长、著名武术家姜容樵老先生过从甚密。姜容樵告诉他，武侠小说里的功夫，包括民间传闻，都是编出来的，不可信。1932年，中国第一次参加奥运会没有获得一枚奖牌，唯有武术表演在欧洲受到欢迎。于是，成立了南京国术馆，不久又在全国范围内寻访身怀绝技的高人异士，所选人才，经公认的武林名家评论鉴定，结果全都闻名不如见面，一无所获。后来，国术馆还按照能够收集到各种所谓独门方法分别从小训练，结果证明那些方法也是无稽之谈。

我查了百度“轻功”字条，释义为中国传统武术中一种真实存在的功夫，轻功并不能使体重变轻，却可以大幅度提高奔跑、跳跃能力、闪转腾挪能力……这样的定义，不甚明了。

我1990年代初当体育记者时，曾采访一位著名武术家的女儿，她本人也是武术家、教授，说到她父亲八十岁时一个空心跟斗从客堂间翻到天井里，我没有写，因为没看见，不能你说什么我写什么，那会以讹传讹，时间长了就是真假莫辨。另据一生从事武术和中医的孙瑜老先生告诉我，孙禄堂早年住在他家教他父亲打拳，纵身一跳最多也是三米，绝没有后来传说的那样厉害。

我想，退而求其次，轻功也是一个度的问题。传说中的那些不切实际的轻功是没有的。那么，现实中究竟有没有轻功呢？四川青白江三道观王道长告诉我，八十岁的老道士能立定跃上一米多高的土台，这么高龄还能有如此弹跳力，庶几也可以说是轻功了。还有，功夫深厚的武术家在打拳时，能把自己的整个身体轻轻提起，脚下全无声响，那也是轻功。1950年代有一台武术表演，卢嵩高大师表演心意六合拳，足下全无声响，因为他内功深厚，把自己的身子都提了起来，但是观众不懂，没有鼓掌，最后主持者说这是著名武术家，全场才响起了掌声。现在的心意六合拳，大多数脚跟着地足音跫然，太重。其实，打得好的在过去楼上亭子间木地板上一个收势，背劲出去，从跳起鹰爪落地猴束蹲再到虎扑出去，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声响。什么道理？就是你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了，变得轻灵了。